乔妹儿猛得从床上坐了起来, 因着起身急,眼前又是一黑,且干呕了一声, 头又开始晕了。
“娘子”青团和阿月一起扑了上来。
“他”乔妹儿开了个头,却又不知道说什么。
要说有多情浓,那不至于, 只是前几日才分手, 且还是自己为了往后顺心的日子主动提的, 她也不是没有感觉的。
深吸了口气,终于还是问出了口“他怎么样了,可有消息”
阿月流着泪摇头“腊八去打听过了, 任何人都不得去那边也没人敢去,如今且没消息传出来。”
“可是不是有种痘的法子吗”
跟后世上总是见到的清朝天花肆虐不一样, 其实宋朝的时候已经有种痘之术了,之所以到清朝那么厉害, 完全就是满人皇帝不信这一套他们宁愿相信自己跳大神,也不愿大面积推广种痘
不论前几日心里是怎么想的,这时候他们都很担忧那个人,至于陈氏无人提起她,更是无人想提她。
腊八递了杯水过来, “娘子, 我明日再去打听打听 。”
乔妹儿突然想到什么似的“你们不用去 ,我去我种过痘”突然, 她抓住了阿月的袖子“他家父子四处行医, 应当是种过痘的吧”
身为大夫,不可能不知道痘症的凶险
阿月连连点头“是是定是种过痘的”又道“娘子,我也是种过痘的, 今日也问了他们,他们都种过。”
种痘而已,成本并不大,她和青团种过痘纯粹是因为长得好,买主怕她们脸上落了疤,而腊八则是给富户家伺候过牛,种痘的机会更是好得,只是后来家中父亲生病,这才把他卖了换银。
乔妹儿松了一口气,第二日便起床到城门口,却没想被拦了下来“小娘子且回吧,城内也有不少人的亲人在郊外,这两日多得像是你这般,可官人有令,城中之人如无必要,不得再出城门。”
虽种痘之法已有,可世上并不缺那等愚昧或是抱有侥幸之人,总觉得灾难落不到自己头上,所以这回一爆发,尤其是乡下农户,牵连的厉害。
乔妹儿心中焦急,她也不是那等不讲理之人,便道“儿有家人在城外,他是个大夫 ,也不知眼下是什么情况,儿心中担忧得厉害,若有失礼之处,还望官人海涵。”
那守城的不过一小兵,被称为官人心中自是高兴的,道 “不敢当,只小娘子莫要担忧,这当大夫的,基本都种过痘,莫要太过忧心了。”
其实乔妹儿心里也是这么想的,可人在着急的时候,就是想多找一些认同感。见状也松了一口气“打搅官人了。”
又向城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,这才不舍的带着人回家。
这一等,便又是半月。
进了十月,天儿已经凉了下来,乔妹儿照旧每日往城门口去。却不妨人还没到,城门口便有不少人在哭嚎。
她心里一突,直接跳下驴车跑了过去,连帕子飞了都没管。
“别再往前挤了官府稍候会通知人来领”
乔妹儿有些不知所措,官府通知人来领领什么
尸体吗
可是这种事情,一般为了安全,不都是想到这里,眼泪瞬间就下来了,她该不会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吧
正哭着呢,不妨前面站了个人。
她下意识的抬头,就发现对面的人又高又瘦,还盯她盯得特别凶。
“我还以为我要去领你的牌位”只一眼便认出了是谁,乔妹儿当即哭了起来,还吹出了鼻涕泡。
这可一点都不尴尬,许秋石沉默的用袖子帮她擦干净脸,而后轻声细语的哄她“我没事,真的没事。”
乔妹儿却不管,拉着他的手走到一边,仔细的看他,“黑了,瘦了。”
也难看了。
眉梢至颧骨处有一道一指长的伤疤,她心疼的摸了上去“怎么回事你是个大夫,为什么还有人打你”
都出痘了,不指望大夫救命吗对大夫动手算怎么回事
几乎是在她手抚上脸的那一刻,许秋石再也忍不住,拥她入怀“阿乔,我想你。”
短短五个字,乔妹儿觉得自己后脖颈的衣领湿润了起来。
沉默了一会儿,她才挣扎开,轻声道 “那你现在不是见到我了吗”
“可是你心中已经没有我了。”许秋石冲动过后,站远了些,可怜巴巴的看着她。
再有那看着便很空档的衣衫,乔妹儿抿了抿嘴“先回吧。”
“我不想回”熬了一个月,好不容易见了她,他又怎能立刻回了
想到家中的亲娘,许秋石方才见到她时的激动心情又少了许多,苦涩道“是,我连自家事都无法叫你开怀,又怎能”
又怎能纵着自己的心意去靠近她,白白带坏她的名声
乔妹儿“”
听他说起这个,乔妹儿才终于想起来 哦,许大夫啊,他娘跑啦
不仅跑啦,还把他的窝给卖啦
思及此,再看向他时,便欲言又止的 ,不知从哪里开始说。
没想到许秋石见她这般,直接认为她是在无声的拒绝,惨淡一笑“对不住,方才是我孟浪了。”
而后甩了自己一巴掌,从她身侧直接跑过。
乔妹儿“哎”
她还没来得及说呀
见人跑了,腊八驾着驴车赶紧过来。乔妹儿道“赶紧的,我还没来得及说他家的事儿,追上去说清楚”
可是今日伤心人极多,一百多的人,活着的不超过两掌之数,路上人多得厉害。
等他俩紧赶慢赶的回去,恰好见到许秋石被隔壁的健仆架着出来,还道“这位郎君莫要乱闯,这是我家主人的宅,你莫要走错了。”
“可是”因着大难不死,许秋石回来又是抱着心上人一通哭,这会子脑子有些混沌,“这是我”
话没说完,乔妹儿赶紧上前,“先去我家”
“阿乔。”
拉着他的手进来 ,乔妹儿叫腊八去烧水,叹口气,将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“我当时也没注意,等缓过来了,就发现伯母已经将宅子卖了。”
许秋石听完,沉默了许久,似乎是松了一口气,“没事,她生我一场,这些便算是我报答她的恩情了。”
他有手有脚,还有医术在身,即便身无分文,也能挣扎着叫自己活下去。
“倒也没那么难。”乔妹儿说着,便叫青团去拿了盒子过来,“当时你将铺子的契书拿过来叫我收着,我忘了给你,现如今,你还是有个铺子的。”
也亏得铺子的契书没在家,否则真就是一根毛也不剩。
“就当我死过一场。”许秋石面上表情虽不好,可心里却是雀跃起来。
他知道这样不对,不孝,也对不起生他一场的亲娘,可如今人走了,且带着他所有的身家,若是能将这恩情还了 ,他他是不是可以奢想阿乔的心意了
乔妹儿被他看得心口发烫,低声道“我叫腊八进来陪你,可有什么想吃的我去做。”
一听这话,许秋石哪里还有被亲娘抛弃的失落
赶紧道“甜的你做的,我都爱吃”